文/赖咸院
江西萍乡人,现居丰城
进入一座城市,映入眼帘的第一道风景至关重要,这足以让一个人对这座城市盖棺定论。所以,当我走进丰城的时候,便认定它是一座水润之城,这么说的根据只不过是当火车驶入丰城境内的时候,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奔流不息的江水,轻柔的风,贴着水面送过来,清爽爽的,带着氤氲的湿气。这便是赣江,当然这也是我早已知晓的事情,不过至于赣江对丰城究竟意味着什么,我却依旧模糊。
直到后来我站在赣江的边上,看着流水慢慢行进,仿佛自己也已经陷入了一种历史的城堡之中,而所谓的真实和虚幻都变得不堪一击,我又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。我试图找寻一种“赣江往丰城人的骨子里流淌”的说法,但这种说法最好不要太勉强,这不是我的初衷。
是否能从丰城所谓的水文化说起呢?对于水文化,我必须承认是到丰城后才知晓的,丰城的水文化从它的很多取名便可窥见一斑,河洲、曲江、泉港、湖塘、荷湖……与水有关的地名枚不胜举。赣江穿城而过,望着浩浩荡荡的江水一泻千里,人也顿时变得激情澎湃了。“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天下。”一千多年的时间里,丰城都饱经洪水、干旱、兵戈等侵扰。据志书记载,一千多年有史可查的洪水灾害,丰地发生过数以百次计。汹涌的波涛不但冲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和房舍,还吞噬了无数生灵,丰城人一次又一次在废墟中站起来,重建自己的家园。世上万物都深受水的恩惠,没有哪一种生物可以拍胸膛说自己不需要水。丰城自然也不例外,哪怕它无时无刻不在与水作抗争。
这水,是否就是赣江之水?
我不好说。
但我就此认定:丰城,是一座赣江边上的水润之城。
我这么认定的时候,丰城于我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,尽管它与其他地方并无特别,一样的高楼林立,一样的车水马龙,甚至连呼吸也是同样的急促和浑浊。但对我来说,它却又是那么的不同,那么的触动着我脆弱的神经,而这一切,并不仅仅缘于它的陌生,更多的是陌生背后所传递给我的那种遥遥无期。
至于它将给我带来怎样的生活,我却是没有想过的,只是觉得既然停下来了,便该接受这上帝的恩赐。我曾在一首诗中这样描述它:此时,我与丰城的距离最近/那些湖泊,山脉,村落……构成了我/全部的叙述,多愿将一生的热血/交给这座城市,或者,把自己安放在/它的某个角落/看一看,它究竟还要缔造多少历史”……
必须承认,来丰城之前,我对丰城的想象是这样的:一个煤矿工业小城,缺少大城市的生机和活力,也没有小城市的悠闲和宜居,所到之处永远是干燥的,灰尘的,而所谓的水份也只不过是混杂在车水马龙的声音中,模糊而虚幻。
当然,那个时候我是把赣江排除在外的。
而在我心底,也不过是矫情地认为,这是在异乡感受着烟消风淡,仿佛这其中有着多少离恨伤愁,其实这不过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生活。当婆娑的树影叠合着我羸弱的身躯,我能感受到一种谎言般的真实感正弥漫着整个身躯。大概是某一处的危墙已然倒塌,一声巨响自隐秘的漆黑中铺面而来,所有的猜疑、背叛以及期待顿时消失殆尽,仅剩一只无人理会的夜猫子从墙角边冲出来,喵喵几声,便落荒而逃。
直到从丰城县志中揪出那些与水相关的爱恨纠葛,我发现自己必须重新审视这座城市了。没有水,就没有丰城。丰城是一座被水浸淫的城市,它拥有众多关于水的风景,水的记忆。我所记住的是:那一年,一个叫骆其邦的男人为丰城抗洪献身,风急浪大,也终究把把桀骜不驯、泛滥成灾的洪水从此归顺人意、水润剑邑的壮举至今依然能在人心里产生巨大的震荡。
我还能想象,在远古时期某个炎热的夏日,丰城仍然是谜一样的存在,这种谜不是无人猜透的,而是介乎于一种朦胧的状态,抑或是一片蔚蓝的云朵所投射在地面的影子。
当我无意识闯入那远在商周时期的丰城时,内心的压抑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释放。我悄无声息地潜入一个村落,虽然还远达不到“小桥流水人家”的意蕴,但对我来说,这种最初的原始感触,是最有深意的。这里的人开始烧造,并已经懂得使用陶罐。我想,这一切与水是分不开的。没有水,便没有万物的复苏。
因了赣江,丰城这座城市而变得更加灵动;因了赣江,丰城才有了江南水乡之韵味;因了赣江,丰城而更具有一种包容开放的姿态。我向来觉得,一个城市没了水的环绕与滋润,那基本是少了很多城市的元素与灵性的。有些城市为增加这种灵性,而特意在城市中摆出一些湖泊、池塘之类的,但这毕竟与环城而过是两码事。水,须得是流动的,才能持久,它的来和去其实都是有着神性召唤的,绝不是人为造作所能取代。
这样说,是否会造成一种眼界的局限,我并不知道。
但是,我乐意去这样思考。从一滴水中,我总能感受到一种绝世的声响自远古时代传来,等到进入耳中,那又是另一种情调。为此我写下了一首诗:
水鸟的声音冲破水的阻力
黄昏跌进漩涡,一根枯木从远方而来
它的心里暗藏温柔,赣江心急
横冲蛮撞,一点点的动静也搞得天塌了一般
他仍然是“人面长臂,黑身有毛,反踵”
江岸,走过一群牛
它们与赣江并步而走,肉身在黄昏里
晃荡,一块一块地映在江水中
我孑然一身,羽扇纶巾
对着赣江吐星沫子,拿出一本《史记》
钻研项羽,以服务员的身份
在鸿门宴上打探消息
此时赣江水急,所有的小道消息
统统被水冲走,留下的,是久久的喟叹
我坐在水边,看赣江慢慢落入黄昏
那是深红色的黄昏,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黄昏
一眼望穿的黄昏,毕竟东流去的黄昏
我是其中最接近赣江的黄昏
流水无情无义,黄昏又何尝不是
甚至是最无情无义的,它杀死了时间
让白变得黑,让黑变得更黑
我必须保持沉默,甚至不能在黄昏里
低低地呼吸,或者求救。我看着黑黑的对岸
真切感到了杳无人迹,长河落日圆
圆的是黑夜,我就此躺下来
看到赣江风平浪静,它按自己的方式
落入黄昏,继续前行
——(《赣江落入黄昏》)
我并无意考究丰城曾经是不是一个湖泊遍布的水乡泽国。但就目前来说,丰水湖、沙湖、药湖湿地公园等等,以及它那些与水有关的乡镇,在我脑海中,已经感受到它作为一个江南水乡而呈现出来的千姿百态。如果说古村落给丰城以深厚的历史感,那么这些遍布在丰城的河流湖泊等自然景色,则是以一种遗世独立的姿态将自己的魅力尽情展现在我们的面前,令人赞叹,令人俯首称臣。
一望无垠的狂野,流连忘返的石头山,心旷神怡的油茶林和湿地,这些迷人的景观,在丰城闪耀着它丰满的自然之色。但在我看来,丰城的自然之色,离不开养育人们的赣江水。因为没有水,就没有丰城这块丰润之地,可以说,有了赣江,它已经无限接近绿洲了。这水,这绿色,成就了丰城流光溢彩的辉煌。
在丰城的日子里,我习惯夜里在来一场行走,最好是细雨,那些若有若无的雨丝在万家灯火中银丝般在空中轻扬,高大挺拔的树木洁净而温柔地泛着绿光,清新而润泽的空气中洋溢着时浓时淡的花香,汽车经过时泛起的涟漪以及闪烁的灯光和着节拍,在宽阔整洁的街面上形象地演绎着曼妙的钢琴曲,所有的人都陶醉在这梦幻般迷人的夜色里,任由那些夜的精灵悄悄滑落进心里,在某个隐秘的角落轻轻撩拨那些灵敏的触觉。
当然,说到丰城这座城市,更多的人愿意把那句“物华天宝,龙光射牛斗之墟;人杰地灵,徐孺下陈蕃之榻”作为开场白,但我更愿意从一些深处找寻关于丰城的点点滴滴,比如:“晓起清江弄小舟,晚风吹过赤岗头。”“清江罗远树,宿莽乱中洲。”“帆冲急雨篱前落,鸥逐奔涛树里来。”……显然,这些诗句能给我更多的遐想空间,也能让我感受到更多的来自大自然的呼声。
这更符合我的个性。就好像今天一样,当我置于丰城的某一处,遥望赣江两岸灯火辉煌,只见流水一路蜿蜒旖旎从意识深处点点弥漫,那一颗狂躁的心也随之慢慢平静了,而那些关于前世今生的记忆也顿时有了灵气。很快,我的脑海中便又开始浮现丰城第一次呈现在我面前的模样,而与之同时浮现的仍然是那奔流不息的赣江水。
图片均为小河北拍摄。侵权必究。
■乡愁是回不去的曾经,离不开的故园;乡愁是对美好往昔的追念,更是对光明未来的期盼。作为拥有多年建县历史的丰城,地域广大,村镇众多,人文荟萃,民俗多样,有太多的“乡愁”等待我们挖掘、整理和呈现,欢迎赐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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